79 ? 番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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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9 番外
◎關註◎
江馳睡了太久, 這一夜到後半夜才睡過去，這一睡，夢裏有許多粉色泡泡, 朦朧的暧昧的, 像是隔了一層紗，唯一清晰的，是解荔穿的清涼，無助可憐地朝他遙遙望來那一眼。
江馳迷蒙醒過來時, 天光大亮, 屋內不遮光的窗簾讓陽光肆無忌憚穿過灑在他身上，略微懵了瞬，他才覺出點不舒服。
內褲上濕黏黏一片。
江馳心中又升騰起些煩躁，真不至於吧, 現在身體這樣搞得他跟多變態一樣，看見點春色就控制不住了。
江馳將那條臟了的內褲扔進垃圾桶，他是不會去洗的。
扔完才發現, 他只剩一條了, 本來來這裏就沒帶什麽行李, 都是累贅，現買就行，網上買的很多東西也到了，結果還送不到地方, 得去鎮上的站點自提。
煩。
破地方。
江馳簡單收拾下自己的沒幾件的行李，想要去退租了。
租金什麽的，他不會再要回來, 就那麽幾百塊, 他抽盒煙都不夠的。
江馳打開房門, 奶奶坐在客廳裏年代已久的陳木座椅上搖著蒲扇乘涼，她旁邊不遠處就有個看起來年齡比他還大的風扇，這麽熱的天，卻是開都沒開。
一見他出來，奶奶眉眼間都染上笑意，柔聲問他，“起了啦？那我要喊小荔給你下米線啰。”
她說著，顫巍巍扶著把手站起來，向他炫耀自己的孫女，“我們小荔煮的米線吃過的就沒有不想再吃的，你吃了這碗米線要更喜歡我們這裏啰。”
什麽更喜歡。
他現在煩這裏煩得不行。
面對老人，江馳面色雖然仍舊淡淡的，但是卻沒有一絲煩躁之意，甚至想要退租的話也說不出口了。
奶奶扒著門框中氣十足地喊：“小荔，小江起來了啰，可以煮了。”
解荔應了聲。
江馳聽到她那聲婉轉地“哎～”就覺得渾身不自在，一擡頭，和抱著菜筐在腰間的解荔對視上，他還沒做什麽反應，那頭就略顯慌亂地移開目光，一股難以言明的尷尬氣氛彌漫在兩人之間，江馳似乎看到，她的臉比剛剛紅了些。
一瞬間，江馳氣血亂竄，他猛地挺立身子，下意識往房間裏走。
關上門後，他呆若木雞。
不是，老二真的有病吧？
她就看他一眼，還是那麽匆匆那麽尷尬那麽嬌羞的一眼，立什麽立？
再怎麽內心吐槽，江馳也無法平覆自己瘋狂跳動的心臟，以及無法掩蓋的一道聲音。
好純好純，她看起來好香好香，聞聞，好想聞聞。
江馳面色冷硬著，像是故意和自己膨脹的身體反應作對。
直直平息了許久，那股磅礴欲望才終於消退。
江馳冷著一張臉去洗漱，解荔正在裝碗，透過窗戶都能感受到他身上傳來的冷意。
解荔極其輕微地搖搖頭，少爺就是少爺，剛剛還好好的，脾氣說上來就上來了。
解荔擦了把汗，將米線端到屋裏，風扇呼呼開著，總算帶來些涼意。
江馳到桌前坐下，面色仍舊是不好看的，解荔此時面對他也有些尷尬，昨晚……雖然沒什麽，她穿的也是正常的吊帶和短褲，可青春期的孩子總覺得露一點點就不好意思。
除了遞碗盛飯，兩人就沒有更多的交流了。
奶奶倒是沒看出兩個小輩之間的不對勁，目光期待地看著江馳，“嘗嘗看，快嘗嘗看，我們小荔手藝真的特別棒。”
江馳面對老人時，便顯得靦腆了許多，諾諾點了點頭，夾起一筷頭米線放入口中，鮮香的調味和口感韌滑的口感瞬間在他口中交織炸開，他微微楞神。
一擡頭才發現，奶奶滿含著期待的目光看向他，就連解荔也是悄悄地裝作無事地觀察著他的反應。
“很……好吃……”江馳一時感覺壓力甚大，直覺他現在應該如此給出正向反饋。
果不其然，聽到他的評價後，祖孫倆都松了口氣，繼續笑瞇瞇讓他多吃點。
飯桌上，祖孫倆聊了些家常，又問了些江馳一些問題。
解荔跟著奶奶八卦的欲望，也了解了些關於江馳。
確實是少爺。
京市來的，說是想散散心。
奶奶聽到還樂呵呵的，“京市啊，老師們都說我們小荔能考到京市去，到時候小江你可要帶我們小荔熟悉下京市啊。”
奶奶說的話實在是冒昧，可老人家都這樣，絮絮叨叨的，也想不了那麽多的人情世故，只是自然而然地認為，江馳在這裏待的一個月，他或許能和自家孫女成為不錯的朋友，到時候解荔真考到京市，也不算是舉目無親，無頭蒼蠅一般亂轉。
吃過飯，解荔利索地收了碗筷，大熱的下午一般沒人出門。
解荔也在家安靜睡了個午覺，午後起來覆習了下習題，直到太陽將近落山，她猶豫起來。
要不要找江馳，說好的帶他去逛逛。
解荔想了想，還是決定去一下，畢竟是花了那麽多錢的租客。
來到江馳的房門前，她輕敲了敲門，“江馳，你今天要出去逛逛嗎？”
裏屋的江馳正吹著空調趴在床上，手機iPad電腦齊上陣，打游戲放音樂的聲音亂糟糟的，但他仍舊在這堆聲音中清晰分辨出解荔隔著門傳過來的聲音。
出去逛？
江馳瞥了眼外面還亮的天，輕易就想到現在出去會是多麽的悶熱，轉一圈回來後身上又會是怎樣的濕黏。
不去。
不想去。
他最討厭熱了。
“好，等我一下。”江馳一出口自己都有點震驚了。
不是，他真的很討厭熱啊？
這麽想著，還是老老實實，甚至是快速地起來套好衣服，出門。
這一次，江馳穿的衣服符合夏天多了，只不過仍舊是黑色的，黑T配黑色的休閑中褲，將黑字貫徹到底。
一開門，便看到女孩在屋裏的木凳上乖巧坐著等他，她身穿一條碎花連衣裙，洗的有些發舊，也不知道是多少年的裙子了，上面的花色顯得有些老氣，也就是她這張臉才能硬生生撐起來。
解荔站起來，江馳這才發現，裙子連腰身都是不合的，穿在她身上寬寬大大的，將少女美好的腰身完全遮掩。
江馳不自覺地皺了皺眉，就這麽困難嗎？
莫名的，他心裏湧上些不爽的意味。
可他並不知道，他究竟為什麽不爽。
“這裏的快遞怎麽取？”似是想平息這股莫名其妙的情緒，江馳開口問，聲音有些冷。
解荔並沒有在意他的語氣，“就在鎮上的小賣部，是代收點，剛好等下一起去取。”
江馳應了聲就沒再說話，解荔如今看著他也莫名尷尬，於是兩人並排走著，沈默無言。
途中，解荔心裏打了好幾次草稿，鼓起很多次勇氣想同他搭話，但看到他冷漠的臉色都作罷了。
不知道為什麽，這人來到這裏之後心情總是不好的，解荔還沒見過他笑的樣子。
看著不遠處灌木叢中一簇簇粉色，解荔忙指了指，有些驚喜道：“羊蹄甲。”
江馳微怔。
什麽？
解荔看他莫名的樣子，眉眼間染上些笑意，“你們那裏有嗎？羊蹄甲花，好看不說，做涼拌菜也很美味，不如我摘點明天給你做？”
江馳順著她的手指看去，灌木叢大簇大簇粉嫩的花朵，看起來是挺好看的，但是還能做成涼拌菜吃？
像這種花，上了餐桌也只是個擺盤的裝飾品吧。
“這能吃？”比起驚訝，江馳更多的是嫌棄。
本能的嫌棄過後，又是下意識地給她面子，開始松動，“好吃嗎...”
解荔忍不住笑起來。
江馳這才意識到，眼前的少女似乎是騙他的。
本該對這樣幼稚的逗弄無語至極，可看著她笑的眉眼彎彎，仿佛他信了是什麽讓人開懷的事。
江馳發現，自己半點氣都生不起來，甚至嘴角隱隱有上揚的趨勢。
她笑的，很美。
解荔正色道：“真的能吃，不過是白花可以吃，下次我去摘點讓你嘗嘗，夏天吃這個別提有多舒服。”
兩人之間的氣氛因著這樣無謂的玩笑，總算緩和了些。
原本並排走著，隔了老遠仿佛不認識一般，此刻肩膀的距離也近了些。
一路上，江馳聽著解荔在身旁開朗地訴說自己家鄉游玩的地方和特色，他朝旁邊的稻田望去，麥穗低著頭，空氣也格外清新。
每呼吸一下就像是把身體裏積壓已久的濁氣排出，換上這裏幹凈新鮮的氣息。
江馳輕瞥一眼走在自己身旁的少女，風輕輕一吹，便帶動了些她身上清淡的香味飄到他鼻間，老舊的碎花裙仍舊無法掩飾她的美好。
他這次出來散心的目的，似乎已經達到了。
他現在，真的很愉悅。
人漸漸多了起來，江馳這才恍然，他不知不覺不管不問跟著解荔的步伐到了市集。
回過神來，江馳都對自己感到無語，他什麽時候這麽沒心沒肺了？
傻不兮兮的跟著她走，連來時的路都沒有記，腦袋裏的印象全是……
江馳微微閉眼，不想承認自己腦海裏的畫面全是身邊的少女，一舉一動都格外清晰。
少女甜俏的聲音響起：“我們一般買東西都來這裏，算是本地人才知道的市集，跟那些很火的商業步行街賣的都差不多，但是價格便宜很多，你住一個月，缺什麽都可以來這裏買。”
隨著她的話語，江馳看過去，一條街大多是賣些民族特色相關的。
服飾、小玩意兒。
他並不需要。
但江馳還是點點頭，應了聲，“好。”
解荔仍舊很熱心，拉著他到一家服裝店，挑挑揀揀將一件男款衣服拿出來給他看，“大部分都是女孩子也買民族特色的裙子，不過男款的也是有的，你要是想體驗的話可以買。”
江馳看了眼藍白相間的衣服，果斷搖搖頭。
還沒說什麽，服裝店的老板便湊過來銷售。
老板是個中年婦女，臉上擠出些笑，普通話不是很標準，帶著濃重的口音，“妹妹眼光好的嘞，和男朋友一起逛街啊？這是情侶款的，我來給你拿女生穿的裙子。”
老板手腳麻利，還不等兩人說些什麽，相配的女款長裙就拿出來了，銷售的話語也信手拈來，“情侶穿這樣一套拍照留念不曉得要多好看嘞，你們兩個還真是郎才女貌啦，看起來好是般配。”
只聽一遍時還可以裝作沒聽到，如今老板一直提，解荔不由解釋道：“我們不是情侶。”
原本聽著老板說什麽“郎才女貌、般配”有點耳熱的江馳聽到解荔急於撇開的話語，心裏不自覺湧上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不爽。
那些讓人臉紅心跳的燥意也不由消散。
他心煩意亂地問：“多少錢？”
原本老板聽著解荔的話語面上還有些尷尬，如今聽到江馳問價格臉上又堆起笑說了個數字。
有點貴。
解荔不由皺了皺眉，這個價格應該能砍掉許多。
還不待她開口，那邊江馳直接掃碼付款。
隨著到賬的聲音響起，老板也已經將兩套衣服裝好遞給江馳，笑瞇瞇道：“還不是情侶，小夥子要努力啦。”
一句話，讓江馳結果包裝袋的手都輕輕顫了下。
不是，有病吧？
他努力個什麽勁？
解荔卻是沒在意這些話語了，她側目看向江馳，面上的表情意味深長。
居然是個冤大頭，買衣服不砍價，虧了好幾十呢。
她開始琢磨，能不能在他住的這段時間薅一點羊毛。
比如說菌子火鍋，應該另外付費的，上山采菌子也不容易，外面的菌子火鍋也不便宜呢。
解荔的目光實在是太過熾熱，江馳很難察覺不到。
走在自己身旁的少女從剛剛出了店門就總是側目看他，眼神很熱烈。
江馳只感覺自己耳朵更熱了，甚至說不上是熱，是發燙得厲害。
他心裏不由犯嘀咕，總看他什麽意思？
不會是聽著剛剛那個老板口無遮攔的話當真了吧？
不會吧不會吧？
要不要解釋一下，省的她多想。
他就是不想聽老板一直說，煩了，才買的，可不是有別的意思。
還不等他思考好，解荔看了眼時間，八點五十五。
離小賣部還有點距離。
一時間，她著急起來，想也沒想地拉著江馳跑起來，“快跑，李叔九點關門，過了這個時間你的快遞就取不了了。”
江馳微怔，腳步自然而然地被她帶動著跑起來。
少女飛揚的發絲輕輕撫過他的臉頰，惹得他癢癢的，他無意識地奔跑，視線不自覺地往下滑，落到她情急之下牽他的手上，少女的小手緊緊握著他的，原本微涼的小手因著跑動微微熱起來。
一瞬間，江馳的心跳的很快，很快。
他不知道是什麽原因，是因為運動了嗎？
可這樣的速度和路程不至於讓他的心跳的這麽快，快的好像下一秒就能硬生生從胸膛前蹦出來。
一路跑到小賣部，隔著窗戶看到小賣部裏面還亮著昏黃的燈光，解荔總算松了口氣，停下奔跑的步伐，喘著氣。
她扭頭沖江馳一笑，“還好趕上了。”
霎時，江馳的心跳的更快了。
解荔松開手，想要進去，這時才發現，她松開手也不能和江馳分離。
她低頭一看，她的手已然松開，江馳的大手卻是仍舊牢牢握著她的手，手背上的青筋凸顯著。
江馳順著她的目光看去，有些慌亂地放開手，正想解釋一下，解荔卻是根本沒在意，直直往小賣部裏走去，含著笑的聲音響起，“李叔好，我來取個快遞。”
江馳看著她的背影，只覺得一口氣堵在喉嚨處，上不去下不來的。
是啊，牽個手而已，別人根本沒在意，反倒他像個純情小男生似的，還解釋，這有什麽好解釋的？
不自覺地，他又氣悶上了。
老李頭看到解荔，面上揚起和善的笑容，“正準備關門呢，來的正巧，取件碼多少？”
解荔朝門外望了眼，江馳這才走進來，報了碼。
老李頭對江馳印象十分深刻，一看到他就想起那天毛頭小子沒禮貌的樣子，最關鍵的是，他真能花八千買煙。
老李頭將快遞都取出來，時不時還要回頭看一眼站在門口的兩人。
郎才女貌，看著倒是般配得很。
解荔早戀了？
就算是早戀，這麽晚了，還和這麽一大高個的男生出來也不安全吧？
將快遞遞給解荔的時候，老李頭還是沒忍住八卦的心思，試探問：“親戚？”
解荔看了眼拽的二八五萬似的江馳，輕笑著搖搖頭，“我家新來的租客，京市來的。”
老李頭這下總算解惑了，他就說嘛，他們這窮鄉僻壤的地兒，哪來個高中生出手能這麽闊綽。
京市啊，那就不奇怪了。
嘖嘖，京市的少爺出門不住五星級酒店，反倒是找個偏僻民宿，真是奇了怪了。
取完快遞，兩人迎著舒適晚風，慢慢走回家。
回到屋裏，江馳把快遞都拆了，是些生活必需品。
看著新內褲，他有些猶豫，看來是要自己手洗了，這樣的環境，他多餘去問有沒有內衣專洗洗衣機。
行吧，也沒那麽嬌氣，連件衣服都洗不了。
將昨天換下來的臟衣服拿起來一並去洗。
所幸是夏天的衣服，單薄一件，還是很好洗的。
夜深，老人家已經睡下了。
出於昨天晚上的尷尬事件，江馳這次探頭探腦看到院中沒人才出去。
將水接進盆子裏，衣服浸濕，洗第一件時江馳有些得意，輕輕松松。
第二件時就有點不耐煩了。
長這麽大，還從來沒自己洗過衣服。
“你在洗衣服嗎？”煩躁時，一道悅耳聲音入耳。
江馳擡頭，正對上站在屋門口的解荔，夜色下，她的眸仍舊是亮亮的，這次她穿了吊帶和長褲，不似昨天那般大面積裸露帶來的視覺震撼。
很正常的穿搭。
可江馳仍舊覺得臉一熱，不好意思去看她。
“嗯。”這應聲不自覺有些沈悶。
傳來細微的腳步聲，解荔望了望他盆中的衣物，黑漆漆的一片，都是黑色的衣服。
這人是黑無常麽？
解荔敏銳地察覺到他臉上的燥意，也是，京市的少爺從小到大估計沒洗過衣服，看他隨便攪的樣子也清楚。
他還要住一個月呢。
解荔靈光一閃，覺得賺外快的時候到了。
“要不我幫你洗？”解荔小心問道。
江馳看她一眼沒說話。
解荔打量著他的臉色，默默地組織著語言，盤算著一件多少錢合適。
十塊？
太貴了吧，夏天的衣服三兩下就洗完了，五塊？
打定主意後，解荔準備再次開口，這邊江馳又攪水攪了兩下實在不耐煩，“行嗎？”
“不讓你白洗。”
解荔含著笑意，“行啊。”
正要把自己算好的價格說出口，江馳帶著些不耐的聲音又傳來，“一件給你一百。”
解荔：……
啊？
就洗一件夏天的衣服一百？
不是，這哥們是不是對錢沒有什麽概念，一百有多貴不清楚？
“不夠？”看她猶豫，江馳出聲問。
夠。
太夠了。
解荔抿抿唇，“一件50就夠了。”
她心還是沒那麽黑。
江馳甩甩手上的水珠，“那交給你了。”
頓了頓，他補充道：“我希望這是一個長期交易，我有時候一天可能換兩三件衣服，麻煩你都洗一下。”
菩薩。
簡直是菩薩降臨。
解荔實在沒忍住臉上的笑意，“沒事，我順帶一起，絕對手洗。”
說著，她殷勤地立刻開始手搓，讓江馳看看她手搓夏天衣服是專業的。
江馳胡亂應了聲，轉身腳步很快地回了屋內。
關上門的那一刻，他長長舒一口氣。
他好像真得去醫院看看了，老二有點不正常。
解荔洗完一件T恤，發現剩下的好幾條內褲，看樣子是新的，她不由一怔。
內褲也要她洗嗎？
有點排斥。
可是一件五十誒...內褲應該也是包括其中的吧。
算了，這不是內褲，是五十塊！
回到屋子裏緩了好一會兒的江馳終於平靜下來，突然，他猛然意識到，那盆衣物裏還有他新買的內褲！
他可沒有讓別人給他手洗內褲的喜好，一想到那人還是解荔，他慌了神。
江馳再次出來的時候院中的燈打開，昏黃的光亮下，院中的晾衣繩上正搭著解荔洗好的他的衣服，當然，內褲也包括在其中。
一條條，整整齊齊。
江馳面無表情關掉燈。
回到屋裏，他有些頹廢地癱倒床上。
完了，她一定認為他是變態。
第二天，江馳難得起了個大早，為的就是趁人不註意將那些內褲收了。
還好夏天洗衣服幹得快，一晚上足以。
正想回去繼續補個覺，又撞上穿戴整齊的解荔。
看到她，縈繞著江馳的困意瞬間消散。
他有些不自在。
解荔友善打招呼：“今天醒這麽早。”
江馳淺淺應了聲，他不自然地摸摸後腦勺，“我看到你洗的衣服了。”
解荔看向他，所以內褲也是算一件的價錢的吧？
“謝謝。”江馳含混地道謝，“加個微信吧，我把錢轉你。”
趕緊把錢給了，不然總覺得過意不去。
解荔掏出手機，江馳掃了掃，隱約看了眼只覺得她手機屏幕的字特大，老年機似的。
加上後，江馳就擺擺手回屋裏了。
沒一會兒，轉賬信息就收到了。
解荔一看驚了，江馳整整給她轉了八百。
哪裏用這麽多？
算了又算，解荔才發現，洗內褲的價格大概是按照一條一百給的。
解荔驚訝擡頭看了眼江馳緊閉的房門。
這哪是什麽租客，這是財神爺吧。
他一天能不能多換幾次內褲，她願意洗的！
不過後來就沒有這樣的好事了，江馳給她洗的衣物裏再也沒有出現過內褲。
笑話，讓她洗新的已經讓江馳想起來就尷尬了好幾天，穿過的除非他死，不然一條給一萬都消除不了他的罪惡感。
自從發現江馳的財神屬性，解荔對他更加上心體貼了，甚至都想應聘少爺一個月的專職保姆，期待他多爆金幣。
江馳確實大方，讓她幹什麽都不白幹，有些事解荔覺得只是順手，比如她剛好去鎮上兼職回來，江馳讓她幫忙取個快遞，本就是順路的事，回到家江馳那邊發來二百塊跑腿費。
解荔恨不得把他供起來，要是早些年遇到這樣的財神爺，她奶奶也不用那麽累了。
這天解荔起了個大早，意外地和江馳碰面，從他疲憊的面色就能看出是熬了一整夜。
江馳的作息是越來越亂了。
看來已經走向日夜顛倒這一步了。
“還沒睡嗎？”解荔現在已經能很好地和他打招呼了。
江馳點點頭，看了眼她身上的行裝，穿戴整齊，顯然是要出門。
“這麽早，你去哪？”他問。
解荔換著鞋，回應道：“前幾天不是下雨了嗎，這時候菌子長的最鮮亮最好了，我去山上采點中午做菌子火鍋，你能起來吃嗎？”
江馳看著她的裝扮，再看看她腳邊的竹筐，很自然地想到采蘑菇的小女孩。
有點可愛。
“嗯，你喊我我會起的。”江馳懶懶打了個哈欠。
解荔彎眼笑笑，“好。”
江馳正欲轉身回屋裏補覺，大門被人推開，一道壓抑著的少年男音傳來，“解荔，幹什麽呢，這麽慢，再不去菌子全被那些阿婆阿公采光了。”
江馳腳步一頓。
他回頭看去，只見推門進來那男生，年齡和解荔相仿，皮膚有些黑，一雙眼睛倒是挺亮，很板正。
解荔應了聲“來了來了”就小跑過去到男生身邊，一瞬間，少女白的晃眼，兩人的膚色差給人一種視覺震撼。
男生很自然地接過她的籃筐，對著她笑，露出一口白牙，“要做菌子火鍋啊？我能有幸蹭個飯嗎？”
好像很熟的樣子。
江馳的腳步不自覺往她們的方向挪了兩步，喉間一哽，心裏湧上一股很急的情緒。
熬夜的疲憊瞬間消失，他現在清醒地不能再清醒。
就在兩人即將踏出門外時，身後傳來江馳的聲音，“采蘑菇，聽上去好像很有意思，我能一起嗎？”
解荔回頭，只見江馳雙手插兜，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。
她有些疑惑，“但是要到山上去，你一晚上沒睡，再爬山會不會不太好。”
解荔看不到的兜裏，江馳的手控制不住地攥成拳頭，“我來就是體驗一下民俗風情，而且我現在也不困。”
“那好吧，你去換上長袖長褲吧。”山上蚊蟲多，草木也多，這樣的少爺萬一再給身上喇幾道口子可劃不來。
“我們等你。”
“嗯。”江馳輕應了聲，匆匆回了屋。
門外的男生看了眼解荔，“這就是你們家新來的租客？那個在老李頭那兒花八千買煙的冤大頭？”
老李頭是個大喇叭，如今鎮上大半都知道解荔家來了個出手闊綽的租客。
解荔微微皺眉，“也不是冤大頭吧，他人挺好的，等下你可別亂說話。”
他不是冤大頭。
這句話解荔自己說的都有點心虛。
小鎮上的人看來這樣的行為是冤大頭，可人家是從京市過來的，這點小錢說不定人家根本不放在眼裏。
夏和光擺擺手，“放心吧，你家的租客，我肯定會好好對待，包和他處成好兄弟的。”
江馳很快出來，聽著解荔的話穿了長袖長褲。
解荔簡單介紹，“夏和光，我鄰居。”
“江馳，我家的租客。”
夏和光熱情洋溢，“兄弟，會打球嗎？改天約著一塊打球去唄。”
江馳不鹹不淡，“嗯。”
他看了眼夏和光手上的籃筐，“給我吧，看你背上還背了個。”
夏和光說好好對待就是好好的，連籃筐也不想讓人拿，“哎，來了我們承安鎮就是客人，我來拿。”
客套完，江馳的手仍舊固執伸在那裏，一言不發。
解荔和夏和光對視一眼，空氣一瞬間的靜謐。
夏和光默默遞過去，江馳拿到手裏後，面色總算舒展。
看著別人替她拿著東西，真是不舒服，這下胸口處暢快多了。
解荔側眸看他，莫名其妙地感覺他心情又好了許多。
少爺脾氣，真是古怪。
越往山上走，空氣越清新。
一路上，解荔和夏和光有說有笑的，采起菌子來也得心應手，沒一會兒就裝了滿滿一筐。
江馳倒是一直沈默著，解荔和夏和光也多次向他拋出話題，他都回應得不鹹不淡。
采完菌子，下山時的路走起來輕快許多。
夏和光道：“晚上你來我家一趟唄，前幾天我們不是出去旅游，我媽給你和奶奶帶了些特產回來。”
解荔笑笑，“陶姨還是這麽好。”
“那當然了，我媽待你跟親閨女一樣，天天在家就是誇你，說什麽要是有你這樣的女兒就好了，罵我混頭小子。”夏和光樂津津說著，然後玩笑道：“實在不行你嫁給我得了，當不了我媽女兒，當我媽兒媳婦總成。”
江馳腳步一頓，淩冽的目光朝夏和光射去。
他的面上透露些冷意。
解荔對這樣的玩笑話倒沒什麽反應，只是撲哧一笑，“去你的吧，想得美。”
夏和光笑笑岔開了話題。
兩個當事人都沒有多餘的反應，這個玩笑也只是和這一路的插科打諢並無二致。
在意的，只有江馳一個人。
他看夏和光不像是全然玩笑，就算是玩笑，這樣的玩笑也令人不爽。
沈默了大半路的江馳驀地開口，“聽奶奶說你要考京市的大學？”
解荔側眸看他一眼，點點頭，“京市的大學是目標，如果上不了，就在雲城好了，離得近。”
夏和光樂呵搭腔，“拉倒吧，你還能考不上？以後我去京市旅游可指望你了。”
解荔挑挑眉，唇邊溢出絲笑意，“我考，你比我還清楚啊？”
江馳握著籃筐的手緊了緊，心裏升起許多煩躁。
這個夏和光，真是好煩。
他和解荔說話，他又要來插嘴。
嘰嘰喳喳的，真的是很吵。
最煩的是，明明這麽吵鬧的人，解荔為什麽一直看著他笑？為什麽要一直和他說說笑笑好不熱鬧？
“我媽還說要繼續找你給我補課呢，她還是不甘心自己兒子就不是塊學習的料子，簡直是折磨。”夏和光對學習這件事實在不感冒，唯獨解荔給他補習他是接受的。
這是以正當的名義去幫助解荔，況且也可以和她多相處一會兒。
解荔白他一眼：“阿姨是為你好，我最近都有空，什麽時候需要你來喊我就行。”
江馳在一旁聽著，眸色越來越深。
從小一起長大的鄰居，天天見面，還要單獨補課。
不補出來什麽其他感情，江馳是不信的。
他斜睨了眼夏和光，看他古銅色的皮膚泛出淡淡的紅來。
真是，好不痛快。
*
接下來幾天，解荔便閑不下來了。
每日做飯洗衣，學完自己的習還要去隔壁輔導夏和光，除了吃飯時間其他時候和江馳幾乎沒怎麽碰面。
而在短短的吃飯碰面時間，爺孫倆也時常聊到夏和光，聽的江馳好不耐煩。
更煩的是，就連玩手機刷短視頻，最近也頻頻給他推送青梅竹馬一起長大，互生情愫最終步入婚姻殿堂的情侶視頻。
他聽到“青梅竹馬”四個字就劃過去。
結果下一條就是：女生真的很容易上從小一起長大的鄰居。
江馳退出軟件，只覺心底堵著一股消散不去的郁氣，再多刷一會兒能郁結而亡。
他心裏想，他學習也很差，怎麽不給他補？
江馳神色一頓，茅塞頓開。
很快，解荔手機上便收到微信：我開學要高三了，成績也不行，你也給我補補唄。
來自江馳。
京市的少爺哪兒用得著她補課啊，那邊的教育資源多豐富，況且她自己都還是個高中生，再給人補差了。
【你到時候回京市找老師更好點吧，我最近也沒什麽時間】
委婉的拒絕。
江馳那邊顯示正在輸入中好一會兒。
最後憋出個轉賬來。
50000。
備註，補課費。
解荔原本淺淺的困意一下被這串數字嚇醒，猛地從床上坐起來，瞪大眼睛數了一遍又一遍。
救命，什麽都還沒教，就先轉五萬？
五萬……
解荔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多錢。
解荔的第一反應是財神爺又爆金幣了，第二反應是這麽大數額，她也不敢收啊。
江馳等了好一會兒，解荔沒有任何回應，錢也沒收。
本來他下意識地想轉52000的，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個數字似乎有點暧昧，這才轉了五萬。
他微微皺眉，打字：不夠？
解荔又收到他的消息才終於緩過神來，她咬咬牙將轉賬退還。
【這錢我不能要，你要實在想補明天可以跟夏和光一起，我不收你錢，你聽聽看，他基礎很薄弱的，你應該沒有那麽差。】
和夏和光一起。
江馳再次皺眉，真是繞不開這個人了。
即使不爽，他還是回：好。
因著這次帶著江馳一起補課，解荔便不好意思再去夏和光家，讓陶姨忙前忙後準備許多水果小吃，便讓夏和光來她家裏。
解荔屋子裏的空調也難得打開一次。
江馳頭一回進解荔屋子，以前看到的總是緊閉的房門，再不是就是被門簾擋著，堪堪窺探其中一點。
他站在解荔門前，有些躊躇，莫名地緊張。
還有點害羞。
猶豫了會兒，他終於伸手敲敲門，裏面一聲清亮的請進。
江馳不自然地整理了下衣服，這才推門進去。
撲面而來解荔身上淡淡的香味，她的房間不大，因此聚的全是她身上的味道，就仿佛把頭埋在她身上一般，鼻腔裏嗅到的全是她的味道。
這樣的感覺讓江馳仿佛踩在雲朵上，腿都要軟了，腦海裏也不自覺地出現一個畫面。
一個擁抱的姿勢。
江馳腦袋都要昏掉了，看著就在身前笑盈盈的解荔，不受控制地，他伸手搭上她纖細的手腕，輕輕將她往懷裏帶。
解荔一個不備，身子一歪倒在他身上，頭撞在他肩上，所幸江馳及時反應過來，並沒有做出擁抱的姿勢。
解荔不解看向他，“怎麽了？”
江馳楞了楞神，忙松開桎梏她的大手，“沒事，我來。”
說著，他佯裝自然地將書桌前的三張椅子擺好。
解荔的書桌不大，前方放三個椅子都是擠著放的，江馳眼珠微轉，將其中一張椅子放在側邊，然後自顧自地坐到中間那把椅子上。
解荔也沒多想，自然地坐到和他並排坐的椅子上，這把椅子對應的是她的教材。
夏和光也很快到了，他一來就咋咋呼呼的，看到江馳拍拍他肩膀，“兄弟，想不開啊，你也來吃學習的苦了？”
解荔白他一眼，“你以為都跟你一樣，人家是主動想學的好不好，就你這樣的基礎應該是我們倆教你才對。”
之後，解荔便發現自己錯的有多離譜。
江馳同樣是一問三不知，基礎和夏和光不相上下。
見解荔問了三四個基礎問題，有的自己甚至都能答出來，江馳卻不行。
夏和光發出一聲爆笑，“你讓他也教我？”
解荔噎了下，看著江馳欲言又止。
不是，這是完全沒學吧。
江馳面色懶懶的，沒學又怎樣，對他的人生產生不了任何負面影響。
於是解荔只能耐心地給兩人講最基礎的問題。
江馳一直盯著她看，看著她紅潤的小嘴一張一合，嘴唇軟軟粉粉的，看起來好好親。
兩個小時下來，解荔講的什麽他一點印象都沒有，滿腦子都是她的唇。
看得他口都要渴了。
就是身旁有個很礙事的人，解荔的目光總是會朝夏和光看去，也總是要和他說話，不論是正兒八經的講題，還是回應他插科打諢的話語。
一想到同樣有個男人和他一起待在滿是解荔味道的臥室，他心裏還蘊藏了些怒意。
他大抵是瘋了。
補習完，夏和光走後，解荔將他送出去，一回來關上房門後轉身卻是嚇了一跳。
江馳還在那裏坐著。
解荔拍拍胸脯，“嚇死我了，怎麽了，你還有問題？”
基礎雖然弱，但是挺好學的嘛。
黃昏的日光透過窗戶灑進來，照的江馳面色籠罩了層暖光，本該看起來溫和許多的他，此刻臉色卻是這樣的暖光都溫暖不了，顯得有些陰鷙。
他側眸看她，“能只給我補習嗎？”
“我可以給十倍的價格。”
解荔白他一眼，“好了，不收你錢，你不是還有一周就走了嗎，我也補不了什麽，就是給他上課的時候你想聽就來聽。”
經她這麽一提醒，江馳才發現自己來這裏居然已經這麽久了。
一個月的時間，過的這麽快的嗎？
時間的緊迫不由讓他產生了許多危機感。
江馳站起身，不大的空間內，步步緊逼她。
解荔不自覺地往後退，看著他背光的臉莫名覺得他現在有些奇怪。
“怎、怎麽了嗎？”她說話都有點結巴。
能不能只給他補習，不帶那個夏之光。
能不能不和夏之光說話。
能不能不要對著夏之光笑。
能不能只看著他。
江馳的腦海裏冒出許多許多類似的想法。
他的眸色越來越深，最後張了張嘴，卻是一句，“晚上我想吃米線。”
解荔微楞，吃米線就吃米線唄，整的還挺嚇人。
江馳側身，打開門出去。
解荔楞楞看著他的背影，這才發現，他的肩膀好像特別寬。
撲通、撲通。
解荔的心突然跳的有點快，後知後覺發現自己耳朵根也隱隱發熱。
神經，關註人家的肩膀幹什麽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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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關註◎
江馳睡了太久, 這一夜到後半夜才睡過去，這一睡，夢裏有許多粉色泡泡, 朦朧的暧昧的, 像是隔了一層紗，唯一清晰的，是解荔穿的清涼，無助可憐地朝他遙遙望來那一眼。
江馳迷蒙醒過來時, 天光大亮, 屋內不遮光的窗簾讓陽光肆無忌憚穿過灑在他身上，略微懵了瞬，他才覺出點不舒服。
內褲上濕黏黏一片。
江馳心中又升騰起些煩躁，真不至於吧, 現在身體這樣搞得他跟多變態一樣，看見點春色就控制不住了。
江馳將那條臟了的內褲扔進垃圾桶，他是不會去洗的。
扔完才發現, 他只剩一條了, 本來來這裏就沒帶什麽行李, 都是累贅，現買就行，網上買的很多東西也到了，結果還送不到地方, 得去鎮上的站點自提。
煩。
破地方。
江馳簡單收拾下自己的沒幾件的行李，想要去退租了。
租金什麽的，他不會再要回來, 就那麽幾百塊, 他抽盒煙都不夠的。
江馳打開房門, 奶奶坐在客廳裏年代已久的陳木座椅上搖著蒲扇乘涼，她旁邊不遠處就有個看起來年齡比他還大的風扇，這麽熱的天，卻是開都沒開。
一見他出來，奶奶眉眼間都染上笑意，柔聲問他，“起了啦？那我要喊小荔給你下米線啰。”
她說著，顫巍巍扶著把手站起來，向他炫耀自己的孫女，“我們小荔煮的米線吃過的就沒有不想再吃的，你吃了這碗米線要更喜歡我們這裏啰。”
什麽更喜歡。
他現在煩這裏煩得不行。
面對老人，江馳面色雖然仍舊淡淡的，但是卻沒有一絲煩躁之意，甚至想要退租的話也說不出口了。
奶奶扒著門框中氣十足地喊：“小荔，小江起來了啰，可以煮了。”
解荔應了聲。
江馳聽到她那聲婉轉地“哎～”就覺得渾身不自在，一擡頭，和抱著菜筐在腰間的解荔對視上，他還沒做什麽反應，那頭就略顯慌亂地移開目光，一股難以言明的尷尬氣氛彌漫在兩人之間，江馳似乎看到，她的臉比剛剛紅了些。
一瞬間，江馳氣血亂竄，他猛地挺立身子，下意識往房間裏走。
關上門後，他呆若木雞。
不是，老二真的有病吧？
她就看他一眼，還是那麽匆匆那麽尷尬那麽嬌羞的一眼，立什麽立？
再怎麽內心吐槽，江馳也無法平覆自己瘋狂跳動的心臟，以及無法掩蓋的一道聲音。
好純好純，她看起來好香好香，聞聞，好想聞聞。
江馳面色冷硬著，像是故意和自己膨脹的身體反應作對。
直直平息了許久，那股磅礴欲望才終於消退。
江馳冷著一張臉去洗漱，解荔正在裝碗，透過窗戶都能感受到他身上傳來的冷意。
解荔極其輕微地搖搖頭，少爺就是少爺，剛剛還好好的，脾氣說上來就上來了。
解荔擦了把汗，將米線端到屋裏，風扇呼呼開著，總算帶來些涼意。
江馳到桌前坐下，面色仍舊是不好看的，解荔此時面對他也有些尷尬，昨晚……雖然沒什麽，她穿的也是正常的吊帶和短褲，可青春期的孩子總覺得露一點點就不好意思。
除了遞碗盛飯，兩人就沒有更多的交流了。
奶奶倒是沒看出兩個小輩之間的不對勁，目光期待地看著江馳，“嘗嘗看，快嘗嘗看，我們小荔手藝真的特別棒。”
江馳面對老人時，便顯得靦腆了許多，諾諾點了點頭，夾起一筷頭米線放入口中，鮮香的調味和口感韌滑的口感瞬間在他口中交織炸開，他微微楞神。
一擡頭才發現，奶奶滿含著期待的目光看向他，就連解荔也是悄悄地裝作無事地觀察著他的反應。
“很……好吃……”江馳一時感覺壓力甚大，直覺他現在應該如此給出正向反饋。
果不其然，聽到他的評價後，祖孫倆都松了口氣，繼續笑瞇瞇讓他多吃點。
飯桌上，祖孫倆聊了些家常，又問了些江馳一些問題。
解荔跟著奶奶八卦的欲望，也了解了些關於江馳。
確實是少爺。
京市來的，說是想散散心。
奶奶聽到還樂呵呵的，“京市啊，老師們都說我們小荔能考到京市去，到時候小江你可要帶我們小荔熟悉下京市啊。”
奶奶說的話實在是冒昧，可老人家都這樣，絮絮叨叨的，也想不了那麽多的人情世故，只是自然而然地認為，江馳在這裏待的一個月，他或許能和自家孫女成為不錯的朋友，到時候解荔真考到京市，也不算是舉目無親，無頭蒼蠅一般亂轉。
吃過飯，解荔利索地收了碗筷，大熱的下午一般沒人出門。
解荔也在家安靜睡了個午覺，午後起來覆習了下習題，直到太陽將近落山，她猶豫起來。
要不要找江馳，說好的帶他去逛逛。
解荔想了想，還是決定去一下，畢竟是花了那麽多錢的租客。
來到江馳的房門前，她輕敲了敲門，“江馳，你今天要出去逛逛嗎？”
裏屋的江馳正吹著空調趴在床上，手機iPad電腦齊上陣，打游戲放音樂的聲音亂糟糟的，但他仍舊在這堆聲音中清晰分辨出解荔隔著門傳過來的聲音。
出去逛？
江馳瞥了眼外面還亮的天，輕易就想到現在出去會是多麽的悶熱，轉一圈回來後身上又會是怎樣的濕黏。
不去。
不想去。
他最討厭熱了。
“好，等我一下。”江馳一出口自己都有點震驚了。
不是，他真的很討厭熱啊？
這麽想著，還是老老實實，甚至是快速地起來套好衣服，出門。
這一次，江馳穿的衣服符合夏天多了，只不過仍舊是黑色的，黑T配黑色的休閑中褲，將黑字貫徹到底。
一開門，便看到女孩在屋裏的木凳上乖巧坐著等他，她身穿一條碎花連衣裙，洗的有些發舊，也不知道是多少年的裙子了，上面的花色顯得有些老氣，也就是她這張臉才能硬生生撐起來。
解荔站起來，江馳這才發現，裙子連腰身都是不合的，穿在她身上寬寬大大的，將少女美好的腰身完全遮掩。
江馳不自覺地皺了皺眉，就這麽困難嗎？
莫名的，他心裏湧上些不爽的意味。
可他並不知道，他究竟為什麽不爽。
“這裏的快遞怎麽取？”似是想平息這股莫名其妙的情緒，江馳開口問，聲音有些冷。
解荔並沒有在意他的語氣，“就在鎮上的小賣部，是代收點，剛好等下一起去取。”
江馳應了聲就沒再說話，解荔如今看著他也莫名尷尬，於是兩人並排走著，沈默無言。
途中，解荔心裏打了好幾次草稿，鼓起很多次勇氣想同他搭話，但看到他冷漠的臉色都作罷了。
不知道為什麽，這人來到這裏之後心情總是不好的，解荔還沒見過他笑的樣子。
看著不遠處灌木叢中一簇簇粉色，解荔忙指了指，有些驚喜道：“羊蹄甲。”
江馳微怔。
什麽？
解荔看他莫名的樣子，眉眼間染上些笑意，“你們那裏有嗎？羊蹄甲花，好看不說，做涼拌菜也很美味，不如我摘點明天給你做？”
江馳順著她的手指看去，灌木叢大簇大簇粉嫩的花朵，看起來是挺好看的，但是還能做成涼拌菜吃？
像這種花，上了餐桌也只是個擺盤的裝飾品吧。
“這能吃？”比起驚訝，江馳更多的是嫌棄。
本能的嫌棄過後，又是下意識地給她面子，開始松動，“好吃嗎...”
解荔忍不住笑起來。
江馳這才意識到，眼前的少女似乎是騙他的。
本該對這樣幼稚的逗弄無語至極，可看著她笑的眉眼彎彎，仿佛他信了是什麽讓人開懷的事。
江馳發現，自己半點氣都生不起來，甚至嘴角隱隱有上揚的趨勢。
她笑的，很美。
解荔正色道：“真的能吃，不過是白花可以吃，下次我去摘點讓你嘗嘗，夏天吃這個別提有多舒服。”
兩人之間的氣氛因著這樣無謂的玩笑，總算緩和了些。
原本並排走著，隔了老遠仿佛不認識一般，此刻肩膀的距離也近了些。
一路上，江馳聽著解荔在身旁開朗地訴說自己家鄉游玩的地方和特色，他朝旁邊的稻田望去，麥穗低著頭，空氣也格外清新。
每呼吸一下就像是把身體裏積壓已久的濁氣排出，換上這裏幹凈新鮮的氣息。
江馳輕瞥一眼走在自己身旁的少女，風輕輕一吹，便帶動了些她身上清淡的香味飄到他鼻間，老舊的碎花裙仍舊無法掩飾她的美好。
他這次出來散心的目的，似乎已經達到了。
他現在，真的很愉悅。
人漸漸多了起來，江馳這才恍然，他不知不覺不管不問跟著解荔的步伐到了市集。
回過神來，江馳都對自己感到無語，他什麽時候這麽沒心沒肺了？
傻不兮兮的跟著她走，連來時的路都沒有記，腦袋裏的印象全是……
江馳微微閉眼，不想承認自己腦海裏的畫面全是身邊的少女，一舉一動都格外清晰。
少女甜俏的聲音響起：“我們一般買東西都來這裏，算是本地人才知道的市集，跟那些很火的商業步行街賣的都差不多，但是價格便宜很多，你住一個月，缺什麽都可以來這裏買。”
隨著她的話語，江馳看過去，一條街大多是賣些民族特色相關的。
服飾、小玩意兒。
他並不需要。
但江馳還是點點頭，應了聲，“好。”
解荔仍舊很熱心，拉著他到一家服裝店，挑挑揀揀將一件男款衣服拿出來給他看，“大部分都是女孩子也買民族特色的裙子，不過男款的也是有的，你要是想體驗的話可以買。”
江馳看了眼藍白相間的衣服，果斷搖搖頭。
還沒說什麽，服裝店的老板便湊過來銷售。
老板是個中年婦女，臉上擠出些笑，普通話不是很標準，帶著濃重的口音，“妹妹眼光好的嘞，和男朋友一起逛街啊？這是情侶款的，我來給你拿女生穿的裙子。”
老板手腳麻利，還不等兩人說些什麽，相配的女款長裙就拿出來了，銷售的話語也信手拈來，“情侶穿這樣一套拍照留念不曉得要多好看嘞，你們兩個還真是郎才女貌啦，看起來好是般配。”
只聽一遍時還可以裝作沒聽到，如今老板一直提，解荔不由解釋道：“我們不是情侶。”
原本聽著老板說什麽“郎才女貌、般配”有點耳熱的江馳聽到解荔急於撇開的話語，心裏不自覺湧上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不爽。
那些讓人臉紅心跳的燥意也不由消散。
他心煩意亂地問：“多少錢？”
原本老板聽著解荔的話語面上還有些尷尬，如今聽到江馳問價格臉上又堆起笑說了個數字。
有點貴。
解荔不由皺了皺眉，這個價格應該能砍掉許多。
還不待她開口，那邊江馳直接掃碼付款。
隨著到賬的聲音響起，老板也已經將兩套衣服裝好遞給江馳，笑瞇瞇道：“還不是情侶，小夥子要努力啦。”
一句話，讓江馳結果包裝袋的手都輕輕顫了下。
不是，有病吧？
他努力個什麽勁？
解荔卻是沒在意這些話語了，她側目看向江馳，面上的表情意味深長。
居然是個冤大頭，買衣服不砍價，虧了好幾十呢。
她開始琢磨，能不能在他住的這段時間薅一點羊毛。
比如說菌子火鍋，應該另外付費的，上山采菌子也不容易，外面的菌子火鍋也不便宜呢。
解荔的目光實在是太過熾熱，江馳很難察覺不到。
走在自己身旁的少女從剛剛出了店門就總是側目看他，眼神很熱烈。
江馳只感覺自己耳朵更熱了，甚至說不上是熱，是發燙得厲害。
他心裏不由犯嘀咕，總看他什麽意思？
不會是聽著剛剛那個老板口無遮攔的話當真了吧？
不會吧不會吧？
要不要解釋一下，省的她多想。
他就是不想聽老板一直說，煩了，才買的，可不是有別的意思。
還不等他思考好，解荔看了眼時間，八點五十五。
離小賣部還有點距離。
一時間，她著急起來，想也沒想地拉著江馳跑起來，“快跑，李叔九點關門，過了這個時間你的快遞就取不了了。”
江馳微怔，腳步自然而然地被她帶動著跑起來。
少女飛揚的發絲輕輕撫過他的臉頰，惹得他癢癢的，他無意識地奔跑，視線不自覺地往下滑，落到她情急之下牽他的手上，少女的小手緊緊握著他的，原本微涼的小手因著跑動微微熱起來。
一瞬間，江馳的心跳的很快，很快。
他不知道是什麽原因，是因為運動了嗎？
可這樣的速度和路程不至於讓他的心跳的這麽快，快的好像下一秒就能硬生生從胸膛前蹦出來。
一路跑到小賣部，隔著窗戶看到小賣部裏面還亮著昏黃的燈光，解荔總算松了口氣，停下奔跑的步伐，喘著氣。
她扭頭沖江馳一笑，“還好趕上了。”
霎時，江馳的心跳的更快了。
解荔松開手，想要進去，這時才發現，她松開手也不能和江馳分離。
她低頭一看，她的手已然松開，江馳的大手卻是仍舊牢牢握著她的手，手背上的青筋凸顯著。
江馳順著她的目光看去，有些慌亂地放開手，正想解釋一下，解荔卻是根本沒在意，直直往小賣部裏走去，含著笑的聲音響起，“李叔好，我來取個快遞。”
江馳看著她的背影，只覺得一口氣堵在喉嚨處，上不去下不來的。
是啊，牽個手而已，別人根本沒在意，反倒他像個純情小男生似的，還解釋，這有什麽好解釋的？
不自覺地，他又氣悶上了。
老李頭看到解荔，面上揚起和善的笑容，“正準備關門呢，來的正巧，取件碼多少？”
解荔朝門外望了眼，江馳這才走進來，報了碼。
老李頭對江馳印象十分深刻，一看到他就想起那天毛頭小子沒禮貌的樣子，最關鍵的是，他真能花八千買煙。
老李頭將快遞都取出來，時不時還要回頭看一眼站在門口的兩人。
郎才女貌，看著倒是般配得很。
解荔早戀了？
就算是早戀，這麽晚了，還和這麽一大高個的男生出來也不安全吧？
將快遞遞給解荔的時候，老李頭還是沒忍住八卦的心思，試探問：“親戚？”
解荔看了眼拽的二八五萬似的江馳，輕笑著搖搖頭，“我家新來的租客，京市來的。”
老李頭這下總算解惑了，他就說嘛，他們這窮鄉僻壤的地兒，哪來個高中生出手能這麽闊綽。
京市啊，那就不奇怪了。
嘖嘖，京市的少爺出門不住五星級酒店，反倒是找個偏僻民宿，真是奇了怪了。
取完快遞，兩人迎著舒適晚風，慢慢走回家。
回到屋裏，江馳把快遞都拆了，是些生活必需品。
看著新內褲，他有些猶豫，看來是要自己手洗了，這樣的環境，他多餘去問有沒有內衣專洗洗衣機。
行吧，也沒那麽嬌氣，連件衣服都洗不了。
將昨天換下來的臟衣服拿起來一並去洗。
所幸是夏天的衣服，單薄一件，還是很好洗的。
夜深，老人家已經睡下了。
出於昨天晚上的尷尬事件，江馳這次探頭探腦看到院中沒人才出去。
將水接進盆子裏，衣服浸濕，洗第一件時江馳有些得意，輕輕松松。
第二件時就有點不耐煩了。
長這麽大，還從來沒自己洗過衣服。
“你在洗衣服嗎？”煩躁時，一道悅耳聲音入耳。
江馳擡頭，正對上站在屋門口的解荔，夜色下，她的眸仍舊是亮亮的，這次她穿了吊帶和長褲，不似昨天那般大面積裸露帶來的視覺震撼。
很正常的穿搭。
可江馳仍舊覺得臉一熱，不好意思去看她。
“嗯。”這應聲不自覺有些沈悶。
傳來細微的腳步聲，解荔望了望他盆中的衣物，黑漆漆的一片，都是黑色的衣服。
這人是黑無常麽？
解荔敏銳地察覺到他臉上的燥意，也是，京市的少爺從小到大估計沒洗過衣服，看他隨便攪的樣子也清楚。
他還要住一個月呢。
解荔靈光一閃，覺得賺外快的時候到了。
“要不我幫你洗？”解荔小心問道。
江馳看她一眼沒說話。
解荔打量著他的臉色，默默地組織著語言，盤算著一件多少錢合適。
十塊？
太貴了吧，夏天的衣服三兩下就洗完了，五塊？
打定主意後，解荔準備再次開口，這邊江馳又攪水攪了兩下實在不耐煩，“行嗎？”
“不讓你白洗。”
解荔含著笑意，“行啊。”
正要把自己算好的價格說出口，江馳帶著些不耐的聲音又傳來，“一件給你一百。”
解荔：……
啊？
就洗一件夏天的衣服一百？
不是，這哥們是不是對錢沒有什麽概念，一百有多貴不清楚？
“不夠？”看她猶豫，江馳出聲問。
夠。
太夠了。
解荔抿抿唇，“一件50就夠了。”
她心還是沒那麽黑。
江馳甩甩手上的水珠，“那交給你了。”
頓了頓，他補充道：“我希望這是一個長期交易，我有時候一天可能換兩三件衣服，麻煩你都洗一下。”
菩薩。
簡直是菩薩降臨。
解荔實在沒忍住臉上的笑意，“沒事，我順帶一起，絕對手洗。”
說著，她殷勤地立刻開始手搓，讓江馳看看她手搓夏天衣服是專業的。
江馳胡亂應了聲，轉身腳步很快地回了屋內。
關上門的那一刻，他長長舒一口氣。
他好像真得去醫院看看了，老二有點不正常。
解荔洗完一件T恤，發現剩下的好幾條內褲，看樣子是新的，她不由一怔。
內褲也要她洗嗎？
有點排斥。
可是一件五十誒...內褲應該也是包括其中的吧。
算了，這不是內褲，是五十塊！
回到屋子裏緩了好一會兒的江馳終於平靜下來，突然，他猛然意識到，那盆衣物裏還有他新買的內褲！
他可沒有讓別人給他手洗內褲的喜好，一想到那人還是解荔，他慌了神。
江馳再次出來的時候院中的燈打開，昏黃的光亮下，院中的晾衣繩上正搭著解荔洗好的他的衣服，當然，內褲也包括在其中。
一條條，整整齊齊。
江馳面無表情關掉燈。
回到屋裏，他有些頹廢地癱倒床上。
完了，她一定認為他是變態。
第二天，江馳難得起了個大早，為的就是趁人不註意將那些內褲收了。
還好夏天洗衣服幹得快，一晚上足以。
正想回去繼續補個覺，又撞上穿戴整齊的解荔。
看到她，縈繞著江馳的困意瞬間消散。
他有些不自在。
解荔友善打招呼：“今天醒這麽早。”
江馳淺淺應了聲，他不自然地摸摸後腦勺，“我看到你洗的衣服了。”
解荔看向他，所以內褲也是算一件的價錢的吧？
“謝謝。”江馳含混地道謝，“加個微信吧，我把錢轉你。”
趕緊把錢給了，不然總覺得過意不去。
解荔掏出手機，江馳掃了掃，隱約看了眼只覺得她手機屏幕的字特大，老年機似的。
加上後，江馳就擺擺手回屋裏了。
沒一會兒，轉賬信息就收到了。
解荔一看驚了，江馳整整給她轉了八百。
哪裏用這麽多？
算了又算，解荔才發現，洗內褲的價格大概是按照一條一百給的。
解荔驚訝擡頭看了眼江馳緊閉的房門。
這哪是什麽租客，這是財神爺吧。
他一天能不能多換幾次內褲，她願意洗的！
不過後來就沒有這樣的好事了，江馳給她洗的衣物裏再也沒有出現過內褲。
笑話，讓她洗新的已經讓江馳想起來就尷尬了好幾天，穿過的除非他死，不然一條給一萬都消除不了他的罪惡感。
自從發現江馳的財神屬性，解荔對他更加上心體貼了，甚至都想應聘少爺一個月的專職保姆，期待他多爆金幣。
江馳確實大方，讓她幹什麽都不白幹，有些事解荔覺得只是順手，比如她剛好去鎮上兼職回來，江馳讓她幫忙取個快遞，本就是順路的事，回到家江馳那邊發來二百塊跑腿費。
解荔恨不得把他供起來，要是早些年遇到這樣的財神爺，她奶奶也不用那麽累了。
這天解荔起了個大早，意外地和江馳碰面，從他疲憊的面色就能看出是熬了一整夜。
江馳的作息是越來越亂了。
看來已經走向日夜顛倒這一步了。
“還沒睡嗎？”解荔現在已經能很好地和他打招呼了。
江馳點點頭，看了眼她身上的行裝，穿戴整齊，顯然是要出門。
“這麽早，你去哪？”他問。
解荔換著鞋，回應道：“前幾天不是下雨了嗎，這時候菌子長的最鮮亮最好了，我去山上采點中午做菌子火鍋，你能起來吃嗎？”
江馳看著她的裝扮，再看看她腳邊的竹筐，很自然地想到采蘑菇的小女孩。
有點可愛。
“嗯，你喊我我會起的。”江馳懶懶打了個哈欠。
解荔彎眼笑笑，“好。”
江馳正欲轉身回屋裏補覺，大門被人推開，一道壓抑著的少年男音傳來，“解荔，幹什麽呢，這麽慢，再不去菌子全被那些阿婆阿公采光了。”
江馳腳步一頓。
他回頭看去，只見推門進來那男生，年齡和解荔相仿，皮膚有些黑，一雙眼睛倒是挺亮，很板正。
解荔應了聲“來了來了”就小跑過去到男生身邊，一瞬間，少女白的晃眼，兩人的膚色差給人一種視覺震撼。
男生很自然地接過她的籃筐，對著她笑，露出一口白牙，“要做菌子火鍋啊？我能有幸蹭個飯嗎？”
好像很熟的樣子。
江馳的腳步不自覺往她們的方向挪了兩步，喉間一哽，心裏湧上一股很急的情緒。
熬夜的疲憊瞬間消失，他現在清醒地不能再清醒。
就在兩人即將踏出門外時，身後傳來江馳的聲音，“采蘑菇，聽上去好像很有意思，我能一起嗎？”
解荔回頭，只見江馳雙手插兜，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。
她有些疑惑，“但是要到山上去，你一晚上沒睡，再爬山會不會不太好。”
解荔看不到的兜裏，江馳的手控制不住地攥成拳頭，“我來就是體驗一下民俗風情，而且我現在也不困。”
“那好吧，你去換上長袖長褲吧。”山上蚊蟲多，草木也多，這樣的少爺萬一再給身上喇幾道口子可劃不來。
“我們等你。”
“嗯。”江馳輕應了聲，匆匆回了屋。
門外的男生看了眼解荔，“這就是你們家新來的租客？那個在老李頭那兒花八千買煙的冤大頭？”
老李頭是個大喇叭，如今鎮上大半都知道解荔家來了個出手闊綽的租客。
解荔微微皺眉，“也不是冤大頭吧，他人挺好的，等下你可別亂說話。”
他不是冤大頭。
這句話解荔自己說的都有點心虛。
小鎮上的人看來這樣的行為是冤大頭，可人家是從京市過來的，這點小錢說不定人家根本不放在眼裏。
夏和光擺擺手，“放心吧，你家的租客，我肯定會好好對待，包和他處成好兄弟的。”
江馳很快出來，聽著解荔的話穿了長袖長褲。
解荔簡單介紹，“夏和光，我鄰居。”
“江馳，我家的租客。”
夏和光熱情洋溢，“兄弟，會打球嗎？改天約著一塊打球去唄。”
江馳不鹹不淡，“嗯。”
他看了眼夏和光手上的籃筐，“給我吧，看你背上還背了個。”
夏和光說好好對待就是好好的，連籃筐也不想讓人拿，“哎，來了我們承安鎮就是客人，我來拿。”
客套完，江馳的手仍舊固執伸在那裏，一言不發。
解荔和夏和光對視一眼，空氣一瞬間的靜謐。
夏和光默默遞過去，江馳拿到手裏後，面色總算舒展。
看著別人替她拿著東西，真是不舒服，這下胸口處暢快多了。
解荔側眸看他，莫名其妙地感覺他心情又好了許多。
少爺脾氣，真是古怪。
越往山上走，空氣越清新。
一路上，解荔和夏和光有說有笑的，采起菌子來也得心應手，沒一會兒就裝了滿滿一筐。
江馳倒是一直沈默著，解荔和夏和光也多次向他拋出話題，他都回應得不鹹不淡。
采完菌子，下山時的路走起來輕快許多。
夏和光道：“晚上你來我家一趟唄，前幾天我們不是出去旅游，我媽給你和奶奶帶了些特產回來。”
解荔笑笑，“陶姨還是這麽好。”
“那當然了，我媽待你跟親閨女一樣，天天在家就是誇你，說什麽要是有你這樣的女兒就好了，罵我混頭小子。”夏和光樂津津說著，然後玩笑道：“實在不行你嫁給我得了，當不了我媽女兒，當我媽兒媳婦總成。”
江馳腳步一頓，淩冽的目光朝夏和光射去。
他的面上透露些冷意。
解荔對這樣的玩笑話倒沒什麽反應，只是撲哧一笑，“去你的吧，想得美。”
夏和光笑笑岔開了話題。
兩個當事人都沒有多餘的反應，這個玩笑也只是和這一路的插科打諢並無二致。
在意的，只有江馳一個人。
他看夏和光不像是全然玩笑，就算是玩笑，這樣的玩笑也令人不爽。
沈默了大半路的江馳驀地開口，“聽奶奶說你要考京市的大學？”
解荔側眸看他一眼，點點頭，“京市的大學是目標，如果上不了，就在雲城好了，離得近。”
夏和光樂呵搭腔，“拉倒吧，你還能考不上？以後我去京市旅游可指望你了。”
解荔挑挑眉，唇邊溢出絲笑意，“我考，你比我還清楚啊？”
江馳握著籃筐的手緊了緊，心裏升起許多煩躁。
這個夏和光，真是好煩。
他和解荔說話，他又要來插嘴。
嘰嘰喳喳的，真的是很吵。
最煩的是，明明這麽吵鬧的人，解荔為什麽一直看著他笑？為什麽要一直和他說說笑笑好不熱鬧？
“我媽還說要繼續找你給我補課呢，她還是不甘心自己兒子就不是塊學習的料子，簡直是折磨。”夏和光對學習這件事實在不感冒，唯獨解荔給他補習他是接受的。
這是以正當的名義去幫助解荔，況且也可以和她多相處一會兒。
解荔白他一眼：“阿姨是為你好，我最近都有空，什麽時候需要你來喊我就行。”
江馳在一旁聽著，眸色越來越深。
從小一起長大的鄰居，天天見面，還要單獨補課。
不補出來什麽其他感情，江馳是不信的。
他斜睨了眼夏和光，看他古銅色的皮膚泛出淡淡的紅來。
真是，好不痛快。
*
接下來幾天，解荔便閑不下來了。
每日做飯洗衣，學完自己的習還要去隔壁輔導夏和光，除了吃飯時間其他時候和江馳幾乎沒怎麽碰面。
而在短短的吃飯碰面時間，爺孫倆也時常聊到夏和光，聽的江馳好不耐煩。
更煩的是，就連玩手機刷短視頻，最近也頻頻給他推送青梅竹馬一起長大，互生情愫最終步入婚姻殿堂的情侶視頻。
他聽到“青梅竹馬”四個字就劃過去。
結果下一條就是：女生真的很容易上從小一起長大的鄰居。
江馳退出軟件，只覺心底堵著一股消散不去的郁氣，再多刷一會兒能郁結而亡。
他心裏想，他學習也很差，怎麽不給他補？
江馳神色一頓，茅塞頓開。
很快，解荔手機上便收到微信：我開學要高三了，成績也不行，你也給我補補唄。
來自江馳。
京市的少爺哪兒用得著她補課啊，那邊的教育資源多豐富，況且她自己都還是個高中生，再給人補差了。
【你到時候回京市找老師更好點吧，我最近也沒什麽時間】
委婉的拒絕。
江馳那邊顯示正在輸入中好一會兒。
最後憋出個轉賬來。
50000。
備註，補課費。
解荔原本淺淺的困意一下被這串數字嚇醒，猛地從床上坐起來，瞪大眼睛數了一遍又一遍。
救命，什麽都還沒教，就先轉五萬？
五萬……
解荔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多錢。
解荔的第一反應是財神爺又爆金幣了，第二反應是這麽大數額，她也不敢收啊。
江馳等了好一會兒，解荔沒有任何回應，錢也沒收。
本來他下意識地想轉52000的，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個數字似乎有點暧昧，這才轉了五萬。
他微微皺眉，打字：不夠？
解荔又收到他的消息才終於緩過神來，她咬咬牙將轉賬退還。
【這錢我不能要，你要實在想補明天可以跟夏和光一起，我不收你錢，你聽聽看，他基礎很薄弱的，你應該沒有那麽差。】
和夏和光一起。
江馳再次皺眉，真是繞不開這個人了。
即使不爽，他還是回：好。
因著這次帶著江馳一起補課，解荔便不好意思再去夏和光家，讓陶姨忙前忙後準備許多水果小吃，便讓夏和光來她家裏。
解荔屋子裏的空調也難得打開一次。
江馳頭一回進解荔屋子，以前看到的總是緊閉的房門，再不是就是被門簾擋著，堪堪窺探其中一點。
他站在解荔門前，有些躊躇，莫名地緊張。
還有點害羞。
猶豫了會兒，他終於伸手敲敲門，裏面一聲清亮的請進。
江馳不自然地整理了下衣服，這才推門進去。
撲面而來解荔身上淡淡的香味，她的房間不大，因此聚的全是她身上的味道，就仿佛把頭埋在她身上一般，鼻腔裏嗅到的全是她的味道。
這樣的感覺讓江馳仿佛踩在雲朵上，腿都要軟了，腦海裏也不自覺地出現一個畫面。
一個擁抱的姿勢。
江馳腦袋都要昏掉了，看著就在身前笑盈盈的解荔，不受控制地，他伸手搭上她纖細的手腕，輕輕將她往懷裏帶。
解荔一個不備，身子一歪倒在他身上，頭撞在他肩上，所幸江馳及時反應過來，並沒有做出擁抱的姿勢。
解荔不解看向他，“怎麽了？”
江馳楞了楞神，忙松開桎梏她的大手，“沒事，我來。”
說著，他佯裝自然地將書桌前的三張椅子擺好。
解荔的書桌不大，前方放三個椅子都是擠著放的，江馳眼珠微轉，將其中一張椅子放在側邊，然後自顧自地坐到中間那把椅子上。
解荔也沒多想，自然地坐到和他並排坐的椅子上，這把椅子對應的是她的教材。
夏和光也很快到了，他一來就咋咋呼呼的，看到江馳拍拍他肩膀，“兄弟，想不開啊，你也來吃學習的苦了？”
解荔白他一眼，“你以為都跟你一樣，人家是主動想學的好不好，就你這樣的基礎應該是我們倆教你才對。”
之後，解荔便發現自己錯的有多離譜。
江馳同樣是一問三不知，基礎和夏和光不相上下。
見解荔問了三四個基礎問題，有的自己甚至都能答出來，江馳卻不行。
夏和光發出一聲爆笑，“你讓他也教我？”
解荔噎了下，看著江馳欲言又止。
不是，這是完全沒學吧。
江馳面色懶懶的，沒學又怎樣，對他的人生產生不了任何負面影響。
於是解荔只能耐心地給兩人講最基礎的問題。
江馳一直盯著她看，看著她紅潤的小嘴一張一合，嘴唇軟軟粉粉的，看起來好好親。
兩個小時下來，解荔講的什麽他一點印象都沒有，滿腦子都是她的唇。
看得他口都要渴了。
就是身旁有個很礙事的人，解荔的目光總是會朝夏和光看去，也總是要和他說話，不論是正兒八經的講題，還是回應他插科打諢的話語。
一想到同樣有個男人和他一起待在滿是解荔味道的臥室，他心裏還蘊藏了些怒意。
他大抵是瘋了。
補習完，夏和光走後，解荔將他送出去，一回來關上房門後轉身卻是嚇了一跳。
江馳還在那裏坐著。
解荔拍拍胸脯，“嚇死我了，怎麽了，你還有問題？”
基礎雖然弱，但是挺好學的嘛。
黃昏的日光透過窗戶灑進來，照的江馳面色籠罩了層暖光，本該看起來溫和許多的他，此刻臉色卻是這樣的暖光都溫暖不了，顯得有些陰鷙。
他側眸看她，“能只給我補習嗎？”
“我可以給十倍的價格。”
解荔白他一眼，“好了，不收你錢，你不是還有一周就走了嗎，我也補不了什麽，就是給他上課的時候你想聽就來聽。”
經她這麽一提醒，江馳才發現自己來這裏居然已經這麽久了。
一個月的時間，過的這麽快的嗎？
時間的緊迫不由讓他產生了許多危機感。
江馳站起身，不大的空間內，步步緊逼她。
解荔不自覺地往後退，看著他背光的臉莫名覺得他現在有些奇怪。
“怎、怎麽了嗎？”她說話都有點結巴。
能不能只給他補習，不帶那個夏之光。
能不能不和夏之光說話。
能不能不要對著夏之光笑。
能不能只看著他。
江馳的腦海裏冒出許多許多類似的想法。
他的眸色越來越深，最後張了張嘴，卻是一句，“晚上我想吃米線。”
解荔微楞，吃米線就吃米線唄，整的還挺嚇人。
江馳側身，打開門出去。
解荔楞楞看著他的背影，這才發現，他的肩膀好像特別寬。
撲通、撲通。
解荔的心突然跳的有點快，後知後覺發現自己耳朵根也隱隱發熱。
神經，關註人家的肩膀幹什麽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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